星期二, 10月 24, 2006

過境。

  凱米颱風走了,北部風平浪靜,惟獨昨天早上出現了潑墨似的山水天空,給我拍了下來,在它轉弱為熱帶氣旋之際,還有留下些許東西可供憑弔。

  過境。

  這陣子其實忙亂得很,不只是現實生活上,心境亦然,除此之外,身旁友朋間也各自產生不少變化,彷彿一架波音客機唰地掠過眼前,每個人都被客機所轟出來的音波與風壓掃得人仰馬翻,在那當下,會以為末日近了,可是等身邊的空氣逐漸回穩之後,才赫然發覺原來什麼都沒有改變,一切如常。

  變動的,也許只是當下的心思,與窗外的那一抹紅花綠葉。

  最近接連聽到幾位朋友的感情事件,多半是不好的結局,讓人聽聞心神都為之一沉。可其實,究竟什麼樣的情況才稱為「不好」?又,如何才能算是「結局」呢?天曉得,就常理來看,充其量只能說那是悲傷的頓號,不會是句點,因為人生還未到盡頭,更何況,有些人即使人生到了盡頭依然不會是句點,那樣的神奇。

  如蝗蟲過境,橫掃一片田野之後,留下的,只是悽慘的破爛模樣,殊不知,苗榖底下還藏著即將發芽的新葉哩。

  每個人都在別人的生命中扮演過境的角色,同時,也都讓別人來扮演自己生命中過境的角色,更甚者,有人只能扮演過境角色,而有些人,怎麼匆匆錯身也無法將印象抹滅。

  老友說,可能會去大陸工作了,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若錯過這次,也許這輩子與那個發亮的西方無緣,卻卡在兵役問題上遲遲未能獲得解決,因此焦慮著;老友說,這次真是下定決心與那個無緣的人分開了,經歷了數次分合,如此決定並不意外,卻不曉得,到底可以堅持到哪個時候;老友說,面對那個負心人還是無法將自己絕情,痛苦的分秒隨著日子拉長而逐漸縮短,可能真能夠慢慢地釋懷過去,重新迎向未來;老友說,和另一半隔著超遠距離的情感維繫,只能透過網路給予美夢成真的感覺,關了電腦之後,什麼都是虛無,還要大半年才可能見著對方,那跨海而去的遠方有著心中欲依戀的對象。

  聽著老友們的侃侃而談,好吧,也許有些話題非能如此健談,但在當作聽眾的我耳裡,實在有著不少唏噓與感慨。

  工作機會,可能擦身而過,成了過境旅客;感情對象,可能擦身而過,成了過境旅客;舊友情誼,可能擦身而過,成了過境旅客;家人親情,可能擦身而過,成了過境旅客;甚至,生命都可能一個意外而導致自願或非自願的擦身而過,將自己成為他人生命中的過境旅客。

  多麼可怕的事情啊,我們每個人每一天每個時候,都會是別人生命中的過境者,卻很少人會去把握珍惜與每個人相處的片刻時光,有的人相處了幾十年,才終於發現身邊的某些人原來很好,也有的人相處不到幾天,就打算放棄可以一起的時間,隨著衝動與激動的心念而行者,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我沉默了,想想自己給哪些人走過了境,也想想多少人在自己心中眼底過境了去。

  但,再怎麼思索,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就像颱風臨走前給的一抹國畫,等風吹來,國畫還是會灰飛湮滅,重新以藍天白雲的姿態現身,還是一樣地給人夏天該有的熱度,繼續著未竟的使命。

  也好吧!

  過境的,就是過境去了,未來的,仍在前方候著,抓緊當下可以抓緊的一切,提起腳步用力踏步往前,我不願當個過境旅客,也不要心裡珍惜的人事物成為生命中的過境者,我能做的有限,卻打不倒內心渴求的希望閃光。

  我選擇深刻感受,哪怕只有我自己活著,這世界。

  颱風拜拜,下次再來。

星期四, 4月 20, 2006

處女鐵三角聚首紀實。

  一段延續七年的情誼和約定,終於在四月十五日晚上給打破了。

  羽蕭,蕭;拈塵,凱。

  他們倆和我相識於當年最興盛且最美麗的原創網路小說網站--「六藝藏經閣」上,到底怎麼認識進而熟悉的,說真的,時至今日我已經記不起來了,只曉得我們都喜歡文字,都喜歡寫作,甚至臭屁一點,我們都認為自己寫出來的東西乃至於對於文章的敏銳度皆在水平之上,在「六藝」因為一些文章分享,莫名地,相識到認識到熟識,最後我們喊出「處女鐵三角」的名號。

  處女鐵三角,導因於我們三人都是處女座的男人。

  我曾玩笑地說,今日的我們只是「鐵三角」,將來,我們一定要變成「金三角」,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們都立志要在文字創作的路上發光發熱,要不說白一點,黃金總比鏽鐵值錢吧?

  我們並非喊喊好玩而已,實際上,各自都在文字創作及文學領域內持續前進著,雖然我們同為處女座,但彼此喜歡且習慣的文字領域卻不相同,更好玩的是,蕭的生日和我同一天,但他小我一歲,凱差我們沒幾天,也快小我一歲,種種因緣,我們三人從以前就說哪天一定得同時聚首,好好聊過。

  那份說過的誓言一半玩笑,一半認真,我和蕭單獨碰過面,我和凱單獨碰過面,他們倆也單獨碰過面,可三人要湊在一起卻始終沒有機會,我們笑這是孽緣,也笑或許是詛咒,不然怎可能三人都在台灣卻碰不到面?

  就在四月底,凱即將返美繼續深造之前,時間總算都空了出來,碰了面,說了笑,一起吃了頓涮涮鍋,夜深了,那個瞬間卻不覺得深夜,若可以,白天不要來,多說點話,多聊些天,只要能開心,什麼都可以。

  碰面那晚,我十點左右到了台北,電話給蕭,他說他搭捷運剛過劍潭,在台北車站上捷運後在車廂中會合,他還是那個樣子,瘦,高,臉色蒼白,他笑著跟我說,沒想到車廂後段比前段還要擁擠。對於他,印象最深的除了「居酒屋之戀」的故事,應當屬多年前我和他騎著機車一路從桃園騎到永安漁港的趣事,甚至過了那麼多年,每回提起仍津津有味,他總說我還欠他烤魷魚,卻不知幾時才有機會再吃到?

  到凱家附近時間已十點多,出了捷運站,外頭正下著雨,蕭電話給凱告知已經到達,凱表示要出門接我們,我們緩步朝凱家方向前進,雨不停,忽然看見對街騎樓出現一抹高大身影,是凱。和他們兩人相比,我顯得矮小多了,凱問是否要直接去吃飯,想想還是先將身上的負累放好再說,於是又轉身朝凱家去。

  凱家我去過幾次,說實在的,有點抱歉,去找凱似乎都不是為了歡喜的事情而去;出捷運站前我對蕭說,我覺得對凱這位好友感到不好意思,照理說,去找好友應該都是要快樂的,之前的我兩次叨擾卻都不那麼回事,蕭反問我,今天呢?我瞧了他一眼,笑回,當然是快樂的啊!

  當然,今天是快樂的呢。

  凌晨,我們搭上計程車來到鄰近的涮涮鍋店,原本要去吃四季和風迴轉式涮涮鍋,卻因為遍尋不著,忽然看見有另一間自助式的涮涮鍋這麼晚了還開著,於是登門賞光。我們並不在意非得去哪裡吃不可,吃涮涮鍋卻也是種講好的默契,蕭說,他冒著接下來兩天會餓肚子的挑戰跟我們出來吃涮涮鍋,我搖頭笑了,他真該快去找個正常的工作,別再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

  涮涮鍋內容大同小異,這間涮涮鍋在我以為最特殊的就是甜品部分;我曾在夜市看過店家在賣水果巧克力,就是把各種水果淋上一旁如塔狀的巧克力噴泉,瞬間最新鮮的巧克力就此誕生,沒想到在此涮涮鍋店中也有這套把戲,我玩得不亦樂乎,他們倆一邊看我噁心的童心未泯,也拿起竹籤跟著玩玩。

  三個不一樣的人湊在一起吃東西會有很多不一樣的事情。一個人不吃海鮮,一個人吃不了辣,一個人肉類會挑,反正,千奇百怪,於是我們點了鴛鴦鍋,剛好隔開兩邊不同的吃法,一邊放火鍋料,三人一同取笑對方,你怎麼那麼麻煩?

  夜,緩緩地深了,肚子飽了,回凱家休息去。

  隔天早上凱帶我們前往國父紀念館附近的一間中式早餐店吃早餐,據他所言,那間早餐所賣的燒餅油條真是美味,我和蕭一邊嚥下口水,一邊懷疑究竟燒餅油條能好吃到什麼地步?外頭還是下著雨,三人撐著兩支雨傘走出捷運站來到早餐店,MENU看了半天結果三人卻都點了大肉包和熱米漿,只有蕭追加一套燒餅油條,凱輸人不輸陣,也點了一份蛋餅較勁。

  這大肉包確實好吃,咬下去,皮夠口勁,內餡湯汁可口,吃來不油膩也不乾喉,凱得意起來;熱米漿更是絕品,我很久很久沒喝到顆粒粗野的米漿了,那彷彿是小時候的回憶,三人低頭一口米漿,同時眼睛都亮了起來,互看一眼,這米漿真是讚吶!

  凱大聲說笑--這似乎是我認識他以來,他最放開的一次說笑:粗粒的米漿才是男人喝的啊!喝了粗粒米漿,會恢復男性雄風!我和蕭笑得闔不攏嘴,直問他,他的「雄風」請問要發洩在哪兒?怎料,他居然還擋得回來,不如就拿右手來感覺雄風吧?我倆再度噴飯,哦,不是,噴「漿」。

  我將大肉包和燒餅油條拍照存證,跟凱說,這些照片是他回美國之後要寄給他一解思鄉之情的,嗯,該是一解思肉包之情才對。他損我一句,怎麼那麼體貼?蕭忍住笑意,埋頭跟燒餅油條槓上了。

  蛋餅最後登場,服務生送上桌時我們都愣住,從未見過如此精緻的蛋餅--又扁又平,一點多餘的蛋皮也無,好像在閱兵,居然能將蛋餅處理得如此精實。一人一口夾起來吃,先是怪著臉,然後笑了出來,這種蛋餅也許亦能列入紀錄,最不像蛋餅的蛋餅,愣得凱直說要多喝幾口雄風。

  吃完早餐走出店門,還是雨天,等著紅綠燈準備過馬路時,他們倆將我夾在中間,凱對蕭笑,看見沒?一個「凹」字型。蕭還沒反應過來,我卻早已知道又給損了一趟,笑回,凹就凹,趁現在好好多看幾眼,下次的凹,可得等到一年多後了!

  其實也是,一年多後才有機會再次三人聚首,鐵三角。

  和他們兩個認識多年以來,彼此的變動都不小,我曾以為會是永恆的「居酒屋之戀」如今卻千變萬化了,故事中彼此身旁的人都不再相同,甚至,某些故事中的情緒也都不再如同往昔;當年,蕭在加拿大,凱在美國,我在台灣,現在我們三人都在台灣,晚些時候,凱要回美國去了,蕭和我還是會在台灣,更久以後,也許我們都不會在台灣了也說不定。

  歲月洪流匆匆,誰都無法預知將來,也不能確定到底一份友情可以維持多久,不論是一年多以後,或者好幾年之後,也可能一輩子,這樣的快意都只留在記憶裡,未來我們都會有新的故事展開,也都會有新的目標追尋,唯一不變的,是文字紀錄下的真誠。

  謹以此文贈予兩位好友,凱,蕭,祝福彼此,一起同笑的「凹」一年多後再見。